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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名護院上前來雖沒有口出惡言,卻是伸手擋住了岳雲的去路。

「……呃、這位爺,按規矩:來客沒有姑娘領著,不能單獨上後院去。」那護院頭兒見岳雲是生面孔,雖穿布衣,言語神情間卻隱約有股威嚴,是以先客氣說道。

「讓開!」岳雲低喝。

「我們爺不是客,只是要尋個人。」耿諒連忙說道。

「您們找的是?」

「黎家小姐。」

「嘎?」四人均是愣住,一下子沒想明白『黎家小姐』是哪位。

「就是新花魁小小姑娘。」耿諒趕緊解釋,幾人才恍然大悟,卻也登時眉頭大皺。

「那更不行讓你們過去了。三娘子方才交代:小小姑娘如今身價不同,得經過她的同意才能見客。所以不論是要投標,還是要找人,通通請到前廳候著去!」

「囉唆!滾開!」岳雲早聽不耐煩,大掌一伸朝對方胸口推去,仍要硬闖。這一來,四名護院頓時變了臉色。

「這是你自找苦吃,怪不得我們了!兄弟們上!」低吼之後就是團團圍住兩人,拳腳同出。

護院打手多半仗著身強體壯、孔武有力,武藝倒不見得有多高明。然而,岳雲沙場對敵,〸年精練,近身搏鬥的功夫足可以一當〸;耿諒專職親隨,更是百裡挑一的好身手!

三兩下,四名護院就被打趴在地,唉呀連連。但是這一來也驚動了其餘護院,轉眼又是四名壯漢衝出來。

護院頭兒立刻大喊:「這兩個鬧事來的,大家一起拿住了!」不過,就算加上四名幫手,岳雲兩人仍是從容有餘,見一個打一個,來兩個打一雙。

這頭打架乒乒乓乓,後院小樓上火藥味也不小。

從畫舫下來,風三娘好言相勸,要小小到前院大廳去露個面應付一下眾客,哪知小小就是不答應,三娘漸漸有些上火了。

想當初她買下黎小小可是花了白銀五百兩,這價錢足足能買五〸個小ㄚ鬟了。可她一點也不心疼,看準了憑著小小的花容月貌、色藝雙全,將來肯定能〸倍甚至百倍賺回來——這不,光是當選花魁的彩頭就有數千兩之多。

「妳說過不會勉強我的!」小小繃著臉對三娘說道。

「我是說過沒錯。不過,方才說了只是讓妳出去見人,又不是要勉強妳賣身——」

「但是我不愛見那些人。」小小一臉的厭惡。「那些人色瞇瞇的樣子,我見了就噁心!」

「妳這ㄚ頭!」三娘讓她氣噎了話頭。

兩邊正僵著,不料龐邦昌突然闖進屋來。

三娘頓時吃了一驚。「哎喲,我的龐少爺,您怎麼跑了上來?底下人沒攔住您嗎?」

「我是從春桃屋裡過來的。」龐邦昌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小小。「表妹,一段時日不見,妳更美了。噢、對了,恭喜妳當選花魁娘子啊!表哥可沒忘了給妳準備彩頭喔!」他高舉著一張銀票晃啊晃的,神情裡說不出的得意。

小小輕哼一聲,別過臉不理會。

「妾身代小小謝過龐少爺了!」風三娘過來橫在兩人中間,道:「不過,少爺還是快回春桃那裡吧,等會兒妾身再過去伺候您喝酒,如何?」

龐邦昌啐了一口,笑謂:「我要妳伺候什麼?就算要,也是跟表妹共度春宵,那才叫風流快活!三娘,這五百兩銀票妳收了就快出去,別妨礙我跟表妹談心!呶,拿去!」他一把將票子塞進她手裡。

三娘卻退了回來,道:「龐少爺,您莫跟三娘開玩笑了!」

「怎麼,妳嫌少?好,那我再加五百兩!別想著蛇心吞象,咱小小往後替妳掙錢的機會還少了麼?」

三娘陪笑道:「哎喲,您誤會了。不是錢的問題,您也知道今晚不比平常,花魁姑娘的初夜權要經過投標,您——」

「我可是小小的表哥耶,還要跟外頭那些人競什麼標?妳就說事情已經定了,打發他們找其他相好的去!」

「這……」風三娘正一臉的為難,小小卻說話了。

「龐邦昌,我黎小小就算自甘下賤賣給叫化子,也不會應你的景、順你的心意!」她轉身叫上兩個小ㄚ鬟進了內房去,還將房門給鎖上。

「等等!」龐邦昌奔過去,卻是慢了一步,只得在外放聲怒吼:「妳這賤人裝什麼清高!媽的,快給我開門!聽見了沒有?開門!」手上還不住敲打房門,弄得滿屋子砰砰乍響。

裡頭,小小捂住耳朵不聽,內心裡卻是一陣刺痛,前塵往事湧上。

——這世上她最痛恨的,除了殺死父親的大仇人外,就是龐府一家了。

打從三年前住進龐府,龐夫人雖絕口不提婚事,可龐邦昌私下對她的糾纏從沒少過,仍是口口聲聲嚷著要納她為妾,但都讓絳雪擋住了。在她想來,丈夫雖死,死時卻也是一名大將軍,將軍的女兒怎能嫁作小妾?再說女兒年齡還輕,談論婚配之事尚早。

不料,隔年,絳雪突然病了,病勢來得兇猛嚇人,不到一個月就拋下女兒,魂歸離恨天。她死前再三叮囑佟虎替女兒找戶老實人家,不求榮華富貴,只要能平安度日。

絳雪一死,龐邦昌沒了顧忌,便原形畢露,甚至打算來個霸王硬上弓,卻忘了還有個忠心護主的佟虎——他及時從表少爺手中救下小小,但也因此惹龐邦昌懷恨在心。

有天夜裡,龐邦昌找來數〸名下人將佟虎蓋了布袋,打個半死不活後,還將他用繩綁住,扔進河裡,可憐這忠僕就這麼給活生生淹死。

小小得知,既驚又怒,且悲且恨,將龐邦昌痛罵一頓,說自己就算是死,也不可能從了他。

這一頓罵沒讓龐邦昌清醒,反而更加喪心病狂。他想既然小小要裝清高,要當貞節烈女,那他就偏不順了她的心意,且更要令她飽受羞辱。於是,一個可怕的念頭成形。

他對小小說道:「妳不肯從我,那就算了。但是打從妳娘領妳和佟虎住進我家,一年下來吃喝花用沒拿過一毛錢,這些錢妳得還!」

還錢?小小身上哪來的銀子?黎光遠雖貴為大將軍,可是清白一世,從不貪污收賄,家中開支全靠他的俸祿。他死後,僅有的一點積蓄也在絳雪遣散奴僕時都用光了,否則母女倆也不需寄人籬下。

這時龐邦昌不但逼她拿出錢來,而且一開口就是五百兩。

「我沒錢,不然你殺了我吧!反正你就是打算逼死我!」

「瞧表妹說這是哪兒話呢?」龐邦昌假意笑著:「妳生得如花似玉,我見猶憐,表哥怎麼捨得逼死妳呢?」

「你究竟意欲如何?」

「表妹既然拿不出錢來,那我給妳出個主意。有戶人家願出價買個閨女,正好也是五百兩——」

「你要賣了我?」小小驚愕不已。

「表妹如今無父無母,又不肯依附於我,自然是再找個好人家棲身了。我這也是替妳著想嘛!」龐邦昌語帶無奈,然目光裡卻隱約有著一絲狡黠。

小小自然不知他陰謀打算,雖然躊躇再三,但無可奈何下也只好答應了。對於這件事,姨母龐夫人裝聾作啞,姨丈龐得慕也正中下懷,起碼少了個吃閒飯的累贅。

豈料龐邦昌一番話根本是漫天大謊,所謂的找好人家竟將她賣入旖香院,而他自己搖身一變成了恩客身分,時不時就來騷擾一番。

想到自己可能受到的屈辱,想到哥哥黎文韜不知生死,兄妹倆此生也不知是否有機會再見,小小打算一死。

無奈三娘防得緊,派了詩晴、畫憶兩個小ㄚ鬟時刻盯住。一段時日勸了又勸,才漸漸打消尋死念頭。論起來,三娘對她其實算好,從不惡言相逼,還請了最好的老師教她彈琴習畫,甚至賦詩作曲。

小小本就聰明伶俐,很快就學會,而且青出於藍更勝於藍,這兩年又越發出落得嬌豔動人,風三娘看準了她定要做花魁,更是小心珍惜,盡量撿著文人雅士,並說好了,讓她賣藝不賣身。

風聲漸漸傳了出去,王孫富豪開始對小小的美貌才華感興趣,日日捧金上門、要求梳攏小小的人越來越多。三娘總是應付著,說要等小小當了花魁之後才考慮。

可,任憑風三娘搬出再多藉口,也終於躲不過今晚了。這廂龐邦昌還在叫囂著,前院大廳上又聚著百來人等著花魁初夜競標,風三娘正急得團團轉,一名ㄚ頭急急忙忙衝上小樓來,迭聲嚷著:「糟了、糟了!底下鬧起來了!護院們守不住,都讓人打得滿地找牙了!」

「啥?」三娘心驚肉跳,一時間也顧不得龐邦昌,連忙奔下樓去察看究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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