瞳瞳小說坊

卷一[01葉公好龍]

跨過中央山脈，台東縣一個默默無聞的山城裡，有間古色古香的大宅子。宅子的主人姓葉名守成，當地居民私下都戲稱其為『葉公』。

這典故由來是在漢‧劉向《新序‧雜事五》裡恰巧記載著一段寓言故事。

「葉公子高好龍，鉤以寫龍，鑿以寫龍，屋室雕文以寫龍。於是天龍聞而下之，窺頭於牖，施尾於堂。葉公見之，棄而還走，失其魂魄，五色無主。是葉公非好龍也，好夫似龍而非龍者也。」

翻成大白話來說，大意是：春秋時代，楚國有位縣令姓葉名子高，人稱葉公。他很喜歡龍，他的武器上畫著龍，工具上刻著龍，屋子內牆壁繪滿了龍，柱子上更雕著龍。總之他的家到處都有龍的圖案。

天上的真龍聽說葉公這樣喜歡龍，便親自到葉公的家裏探訪他。當真龍來到的時候，把頭伸進窗口，把尾巴拖在廳堂上。怎料葉公看見真龍來了，竟然嚇得魂飛魄散，轉身就拼命往外逃跑。

原來葉公並不真正喜歡龍，而只是喜歡外表像龍的東西罷了。

這故事在葉巧盈很小的時候就聽過不下百遍，而且每回只要一說起，曾祖父葉守成就會氣得一把鬍鬚亂亂翹。

「胡說！簡直是一派胡說八道！」

「曾爺爺，您跟一本古書生哪門子的氣呢？」巧盈連忙從他手中搶下那聽說是價值不斐的古漢朝真本。

「ㄚ頭，曾爺爺可告訴妳，咱們的遠祖確實見過真龍，還曾經——」

「曾經服侍過真龍太子嘛！」巧盈搶過話頭。「曾爺爺，這故事您早就跟我說過了，我也牢牢記住啦！」要是不趕緊堵住老人的嘴，話匣子一開肯定又沒完沒了了。

說起她這曾爺爺，個性算不上孤僻，但就是不喜都市的繁華喧鬧，於是一人來到深山，過起半隱居的生活。但一個人守著偌大的宅子，要說不孤單寂寞才奇怪哩！所以他日盼夜盼的就是學期終了，唯一的曾孫女會趁著寒暑假來此小住幾日，一老一少能夠天南地北聊個痛快。

一聲長嘆：「唉，人老了，能囉唆的時間也不多啦！想趁著還能開口的時候交代清楚，可偏偏年輕人又不愛聽……」

咕咕噥噥、無比哀怨的聲調直把巧盈逗得想發笑。

「好啦好啦，您不就是想跟人家說說話嘛！看在您忍了一學期的份上，曾孫女就乖乖洗耳恭聽啦！」

葉守成這才露出喜顏，轉身從書架上取了一個木匣子，小心翼翼的捧到了她面前。匣子外頭黑黝黝的，乍看之下並不起眼。

「ㄚ頭，妳知道嗎，這裡頭裝的可是咱葉家的祖傳寶貝吶！唉，為了它，不知犧牲了咱家多少性命，才換來六十年的平淡寧靜……」老人忽然又轉為感傷語調。

「犧牲性命？難道曾爺爺指的是曾叔公、曾伯公他們？」巧盈猛然睜大眼睛，敏感的加以聯想。根據葉家族譜，葉守成還有三名親兄弟，卻都早已不在人世，只聽說他們是死於一場大火之中。奇怪的是，老人叨叨絮絮一輩子，但關於這件往事卻絕口不提。

葉守成沈重地點了點頭，從腰間摸出一把小小的鑰匙，將木匣上的鎖打開，緩緩地掀了開來。

巧盈凝目看去，只見匣中放了一塊身形橢圓、薄如蟬翼的片狀物體。大小約莫十元銅板，外觀上看來色澤如黃金璀璨，但材質卻非金也非玉。

「這寶貝叫『龍之翼』，也就是真龍身上的鱗片。」

「嘎？」巧盈好生懷疑。「這是真的嗎？」

「當然是真的！」老人信誓旦旦。「當年就是它保護我躲過了那場大火！」跟著從匣裡取出，交到了她手上。

「啊、好冰涼的感覺！」時值盛夏，一股沁心涼意直透心底，讓她整個人都舒爽起來。

「ㄚ頭，過了暑假妳就是大學生啦，曾爺爺就把這寶貝當作賀禮送給妳，妳可要好好收著唷！」拿出了一個紅色小錦囊，將龍之翼收入其中，束上囊口，再度替她掛回了頸間。

她嘻嘻一笑。「感覺好像帶著護身符喔！」儘管隔著一層薄薄的棉布，卻還是能感到那股清涼。

「妳說的一點也沒錯！不過，龍之翼雖然會保護咱們葉家子孫避過災禍，但是覬覦它的有心人也不在少數，所以妳得千萬謹慎，小心別讓人看見了，知道嗎？」老人肅容交代。

「嗯，知道啦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