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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九章
　　
　　成得志從康俊賢那裡知道昨晚宋書懷已經去找明茜，這時候又見兩人一起親暱出現，心中大石總算放下。
　　
　　明茜一進餐廳就完全展現敬業態度，專心投入工作，宋書懷則是拉著老人躲到一旁咬耳朵去。
　　
　　「爺爺，這回你一定要幫我！」
　　
　　「怎麼，你們又吵架啦？」
　　
　　「吵架倒沒有，只是茜茜不肯答應嫁給我！」他愁眉苦臉說道。
　　
　　「啥？」成得志差點給自己的口水嗆到。「你跟她求婚了？」
　　
　　宋書懷點頭。「但是她不肯，我想讓她搬到我那裡去住，她也不肯！」
　　
　　「那她有沒有說為什麼？」
　　
　　「說啦，因為理由不足，而且我沒把雨璇那件事給她一個滿意解釋。」
　　
　　「噢、這就是你的不對啦！你應該把話說清楚的。」
　　
　　「爺爺，你不知道，如果說了她更不會想嫁給我的！」
　　
　　「你沒試過怎麼知道呢？」
　　
　　宋書懷遞出一個苦笑：「您對我爺爺多少有些聽說吧？」
　　
　　「是聽說過。」成得志點頭。「但那是在雨璇過世之前，難道現在他又逼你娶別的女孩子了？」
　　
　　「沒有，只是他知道我是因為茜茜而拒絕雨璇後，更不諒解我，我擔心他因此不願意接受茜茜！同時，我不知道茜茜能否接受我的家族……」
　　
　　老人凝望他一會兒，緩緩開了口：「我以為你真正想說的是，宋老先生認為茜茜配不上你的家族吧？」
　　
　　「不，爺爺誤會了！」宋書懷很快解釋道：「我不否認我爺爺他比較傳統保守，但除了雨璇，爺爺從沒有打算拿門第觀念來左右我的婚姻。我是真的擔心茜茜不能接受他們，因為茜茜過於單純，突然要適應像我們這樣的家族是很辛苦的一件事，真的……很辛苦。」
　　
　　成得志又默默地看著他片刻，其實宋書懷用了辛苦兩個字還過於保守了，但透過他的眼眸，老人似乎已能明白隱藏其中的憂慮。
　　
　　要知道這樣的一個曾經參與或者說撰寫中國人歷史的家族，或多或少有其不能暢快言之的隱晦，有其不為外人所體會的辛苦。
　　
　　大時代的動亂中，一群人踉踉蹌蹌走過，無論犧牲多少性命、失去土地和家園，遠走故鄉，卻始終帶著無窮希望和最後的使命闖過大江大海，咬牙堅持到了遠離戰火的和平時代來臨。
　　
　　多年來，一代又一代的新生，對祖國的過去如白紙般毫無所知，就算知道了也只當一段故事看待，無謂感激無謂傷感，最糟的情況是那群人逐漸遭到遺忘，神聖不可侵犯的尊嚴恐怕也只在族人面前獲得期待中的相對。
　　
　　很多時候，這樣的家族必須比其他人更加敏感卻低調的保持一貫傳統性，血液裡流動的先天因子令他們驕傲甚至自覺不凡，但外在環境的飛快轉變又令他們深深喟嘆過往的光榮不再。
　　
　　就在宋老爺子企圖以孫兒輩的聯姻來維繫、甚至是鞏固他所堅信的傳統的同時，卻遭到一個來自遙遠島國、似乎熟悉但其實陌生的小女娃兒的干預而不得不破滅後，老爺子的難以接受能夠想像。
　　
　　而明茜將面臨的辛苦更可以預料。如果結了婚，她不只單單要接受宋書懷，還要承受他背後那龐大家族的一切。這對孔雨璇來說是件很容易的事，因為她和宋書懷一樣，生於廝長於廝，所有的傳統與歷史情懷都能視為理所當然，可明茜並不是。
　　
　　「既然如此，你又為什麼要在這時候提出來呢？」老人的神情複雜，一縷責難、一縷安慰、一縷不捨，但更多的是嘆息。「記得我告訴過你，希望你能在做出決定前仔細思考清楚，如果沒有絕對把握能面對之後將遇到的困難，那就別輕易把話說出口。」
　　
　　「爺爺是說過，我也一直記著，但這段時間我發現說與做完全是兩回事，我越是裹足不前，越是讓自己也讓茜茜感到痛苦，到最後就因為我想保護她不受傷害，反而更讓她難過。」宋書懷將目光放遠，輕易地找到那抹纖細身影後便定駐不動。
　　
　　「我愛茜茜！而且我相信世上沒有人比我更加愛她，我想片刻不離的守護她，要實踐這心願就是娶她為妻！」
　　
　　「那麼，你希望我怎麼幫你？」
　　
　　「我希望爺爺幫我造成事實，我想既成了事實，茜茜就會安心的把自己交給我！」
　　
　　「你這話可是本末倒置了！」成得志露出揶揄的壞笑。「難道經過昨晚，她現在還不算把自己交給了你？」
　　
　　「爺爺！」宋書懷好不尷尬。「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，總之我希望爺爺徹底站在我這邊。」
　　
　　想了想，老人又道：「你的心意我明白，你想怎麼做，我也都全力支持，可是我有一點要先說在前頭，如果沒有足夠的時間給茜茜準備好，她不是那種會對你宣稱的事實屈服的人。」
　　
　　「嗯，我知道……」宋書懷微微一笑，他當然很清楚他的小玫瑰、噢，不！應該說是小薔薇有多頑固，所以這回他決定要從側面突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