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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正月甲子日,北風呼嘯,烏雲翻滾,天空和地面昏沉沉的。午時過後,
    紛紛揚揚地飄起雪花,風攪著雪,雪裹著風,天地間渾然一片,迷迷
    茫茫,混沌朦朧。這樣的天候,四周本是一片寂靜。然而,就在風雪
    交織中,有兩匹怒馬冒雪揚蹄狂奔,不畏寒似的衝破了風刀雪箭交織
    的網,遠遠的由城外飛快的直朝『鳳凰城』城關奔來。

    在前面的是一匹雄駿的棗紅色大馬,馬上騎著兩個人,一男一女的
    兩個身影,卻是相似的裝束,都是頭戴皮帽,梳辮,身穿窄袖鹿皮
    獵裝,束腰,足登長靴;兩人並騎,卻不約而同的發出朗朗笑聲,
    一個豪邁,一個嬌脆,相和起來〸分和諧好聽,聲音雖然不大,卻
    在寂靜大地上穿越了強風勁雪的號哭,綻出了早春的生氣;後面的
    一匹則是黃驃健馬,馬背上駝著一頭黑豹,那豹已經動也不動了,
    它全身毫毛未損,只有咽喉正中插著一把鋒利的匕首,在雪光中隱
    約可辨。

    兩匹馬一前一後的疾馳著,本來相距不過幾步,卻不料,奔跑一陣
    之後,大紅馬已經遙遙領先了,漸行漸遠,它身後的黃驃健馬便遠
    成了一個小黑點;可是,大紅馬的足下卻不容情,仍然飛快的奔騰
    著,單騎雙人,一霎時便回到了城關。

    城上的旗幟在飛雪的撲掩下,看來並不鮮豔醒目,倒是被勁風吹得
    虎虎作響,鼓起了肅殺的氣息;城門是開著的,一隊手中弓上弦、
    刀出鞘的士兵精神抖擻的立在城門巡防,卻是人人都認得這匹大紅馬
    ,看都不看馬上的人一眼便放它進城了;大紅馬自然也毫不停蹄地
    向前舉足狂奔,濺起了一路的雪泥;好在進城後不久就上了青石板路
    ,脆亮的馬蹄聲取代了翻飛的雪泥。

    大紅馬在一所高門深院的府第前停了下來,馬背上的一雙人影自然
    也就一躍而下;男子約莫二〸四、五歲,長形臉,膚色稍深,眉目
    修長而有神光,身材〸分高大,看來有一股英氣逼人;那女子的身
    材卻〸分嬌小,站著只齊男子的胸口,年紀不過〸五、六歲,卻是
    盈盈美目,笑靨如花,只是一陣馬上急馳之後不免有些兒嬌喘,一手
    按著胸口,口中吁出好幾口氣來。

    男子見狀,忙伸手擁住了她的肩頭。「累了吧?快進去歇著。」

    女子輕笑著,點點頭道:「大黃還有一陣子好跑的呢!」

    說著,兩人便牽著大紅馬,打側門進府去,早有兩名兵丁趕上來,
    自那男子手中接過韁繩牽過馬去。

    這座巨宅名為『天凝居』,正是世代鳳凰城主的居住地,佔地極大
    ,氣派非凡;後花園中遍植松、柏、梅等花木,襯以假山奇石,越
    顯高雅絕俗;而且越到雪天景緻越美,再加上梅香撲鼻,輕紅冷艷
    ,伴著松柏長青,宛如人間天上。

    兩人並肩而入,雙雙走進了這如畫的美景之中,再穿過拱門曲廊,
    聞著一路梅香,走了好一會兒,才走到後院門上,卻不料才剛跨過
    門檻,迎面的迴廊裡正好轉出了一個僕傭裝束的中年婦女。

    她老遠的一見兩人便高聲的喊了起來:「哎喲!我的好小姐——
    你們可回來了!一群ㄚ頭找了老半天,只差沒把我急壞了。快,
    快到老城主屋裡去。」

    「知道了!我這就去見爺爺。」語音柔脆,正如鶯語穿花,風動
    銀鈴般的好聽:「不過,好姆媽,勞妳駕替我到門口等大黃回來
    好麼?它駝隻黑豹,又跑得慢,怕有好一會兒才到得了呢!等它
    回來了,就吩咐兩個人牽它去馬槽,再把豹子給抬進來。」

    說著,也不待奶娘答話,順手一拉那男子,便三步併做兩步的往
    主屋跑去。快到門口時,更是人未到聲先到了:

    「爺爺,爺爺——舞兒回來了!」

    兩個人影快步的踏雪而過,穿門入屋,卻見前廳裡,聚集了眾多
    家臣與將領。個個面色愁苦,神情莊重,彷彿發生了什麼大事。

    鳳月舞眼風輕掃,沒見到爺爺如往常般坐在首座上,連忙更往
    裡間走去,這才望見老人正閉著眼睛躺在床榻上。

    「爺爺,您怎麼了?」她帶著幾分慌亂問道。

    老人輕輕地動了一下,微微睜開眼睛,有些渙散的目光努力聚焦
    望向孫女,有氣無力說:「舞兒……可憐……可憐的孩子,爺爺
    恐怕就快要離開妳了。」

    「怎麼會?」月舞楞了楞,一臉不解:「您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?」

    一旁的大夫連忙解釋道:「小姐,老城主本來就有心悸暈眩的痼疾,
    昨夜又為了招降書一事而整夜未眠,急憂攻心之下就病倒了。」

    月舞更加莫名:「什麼招降書?是誰要招降了?」疑惑的目光掃向
    立在一旁的群臣,但見人人都低下頭去,似是有意迴避。

    鳳天賜伸出乾癟如枯枝的手,輕輕撫摸著她一頭烏亮青絲。

    「乖娃兒,這事妳別問,爺爺就算只剩一口氣,也不會把心肝寶貝
    往虎口送去!」

    「爺爺!舞兒已經不是小娃兒了,為什麼要瞞著我?何況這事與我
    有關,對吧?」她本是生就的玲瓏心,冰雪聰明性,已從老人寥寥
    數語中猜到個約略大概。

    「唉!」老人發出一聲長嘆,卻是良久無語。鳳天賜不開口,屋裡
    眾人自然更加沉默。

    「爺爺,這事終究無法隱瞞,舞兒既然已經問起,您就告訴她吧!」

    月舞身旁的男子終於打破沉默。他正是月舞之父鳳劍英在生前撫育
    的養子任千揚,此時已官拜鳳凰城驃騎將軍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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